如前文所说,疫病和饥饿不同,饿不会传染,而且只有穷人会挨饿,达官贵人不会挨饿,可疫病却是会传染的,而且一视同仁、不分尊卑。
中尉府是荀贞的日常起居办公之处,府里出现病患,说明他、陈芷、唐儿、迟婢等也有了被传染上伤寒的可能性,更让他受到震动的是:府中染上伤寒的是繁谭。
这是今年伤寒起后第一个染上此病的西乡旧人。
为防止疫病传入府中,中尉府和县外的兵营一样,无事不得出入。杜买惊惶失措地来找荀贞,请求出府:“中尉,繁谭染上了伤寒,我想去市里医馆给他请个疾医。”
杜买、繁谭、繁尚三人跟着陈褒、荀成来到赵郡后,荀贞待他们甚厚,他三人的日子本来过的很是轻松舒坦,一场突如其来的伤寒却让他们陷入了惊恐之中。
“繁尚呢?”
繁谭是繁尚的同产兄,兄长得了伤寒,应是繁尚来请求出府请医,却怎么杜买来了?
“繁尚害怕染上疫病,把他自己关在了屋里,半步不肯出门。”
只有在大灾、大乱时,才会显出一个人的本质。荀贞知繁谭、繁尚均有自私、好占小便宜的毛病,却没想到繁尚竟然天性凉薄到这种程度,连他亲兄长得病都不管不问。
荀贞难得的发了一次怒,怫然说道:“‘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於予也何诛’?”
这话是孔子说的。宰予大白天的卧床睡觉,孔子因此说出了这句话。“於予也何诛”的意思是:对宰予这个人,责备还有什么用?
杜买没有读过书,不懂荀贞在说些什么,但看出了荀贞的怒意,战战兢兢地拜倒地上,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荀贞离席,绕过案几,上前把他扶起。
杜买虽有种种的缺点,可在繁谭染病后却不舍不弃,并能压着对疫病的恐惧而请求出府,去给繁谭请医,只凭这一点情义就值得荀贞礼敬他。
荀贞扶起了他,叫侍卫堂外廊上的原中卿进来,令道:“你带两个人,去把繁谭移到府南的客馆里,并立刻派人出府请疾医来给他医治。”
杜买的话,原中卿在堂外已经听到了,知道繁谭得了疫病,当即应诺,急匆匆地去了。
“杜君,你不用担心,我会命医者尽全力救治繁谭的。”
“是,是。”
杜买待走,荀贞又把他叫住,叫他等一等,令堂外的左伯侯进来,令道:“你跟杜君去找繁尚,把他丢出中尉府去。我府中声誉清白,没有他这等不知悌爱兄长之人的容身之地。”
“诺。”
每个人都有底线,没有底线的人是办不成任何事情的,荀贞的底线就是孝悌二字。小节有亏,他可以不管,甚至可以一笑置之,但孝、悌乃是大节,对不孝不悌之徒他绝对不能容忍。
荀贞对杜买、繁家兄弟一向和蔼可亲、关心厚待,这回头次变脸发怒。他征战数州,亲手击灭的黄巾、贼寇何止数万,不怒的时候使人如坐春风,一怒之下,英武的脸上杀气毕现,令人不敢迎视。杜买膝下一软,要非左伯侯及时拽住了他,险些又要拜倒地上。
……
为不让陈芷、唐儿、迟婢害怕,繁谭染上伤寒之事,荀贞不准备对她们说。
晚上回到后宅,唐儿服侍他更衣沐手。
荀贞见她愁眉不展,心事重重,当下强打起精神,暂把营中、府中接连出现病患的事儿置之脑后,笑道:“阿儿,别家的侍婢见到男君回家都是欢天喜地,你却怎么愁眉苦脸的?不想见到我?”
“听说县里的疫病越演越烈,儿是担忧……。”
“担忧什么?”
“熹平二年也是如今年一般,开春即起了疫病,君那时年岁尚小,不过也应记得当时的惨状,只家住的高阳里……。”
荀贞再次打断了她,笑道:“我当然记得了。不过你放心,……,阿芷,你也放心,今年的疫病定不会像熹平二年那次那么严重。相君早已下令,命各县积极治疫,并且我也已派人去巨鹿等地找樊阿,他是名医圣手华佗的弟子,只要能把他请来郡中,一个小小的伤寒算得什么!”
陈芷问道:“便是那个给何仪缝肠的樊阿么?”
樊阿医术精妙,荀贞给陈芷讲过他给何仪治伤的事儿,当时引得陈芷惊叹连连。
“正是此人。”
陈芷年岁虽小,但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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