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失去力气般跪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李道正泪眼望天,无助地喃喃自语:“咋办咧,该咋办咧,英娘,以前家里的事都是你拿主意,你走咧,素儿落难咧,你教教我,咋办咧……”
男儿伤心只在无人处,李道正跪在小巷内索性哭出了声,多年的辛酸和孤独,多年积蓄的悲伤,此刻尽情宣泄而出。
天空灰蒙蒙的,寒风卷裹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在李道正的头顶盘旋,风儿渐歇,落叶终于无力地跌落尘埃。
不知哭了多久,李道正忽然站起身,抬袖狠狠擦去了泪水,通红的眼睛里透着决然。
低头,恳求,屈辱。
这些男人本不该有的东西,一生中总会遇到几回的,世上有什么尊严能高于儿子的性命安危?
李道正决定回去,再回到那户权贵家的门口,等待当年的那位故人,求他救救自己的儿子。
深吸了口气,李道正平复了情绪,牵着马走出了小巷,仍朝刚才的来路往回走。
…………
人流熙攘的街市,嘈杂喧嚣的噪音声声入耳,李道正面无表情,充耳不闻。
远远的,对面一阵不急不徐的马蹄声传来,三四人骑在马上,几匹马靠得很近,马上的人正凑在一起,边走边说着话,神情凝重,透着几分焦灼,不知商量着什么。
街市上的百姓见马儿行来,纷纷自觉地避到一旁。
能在长安城街市上慢慢悠悠骑马的人必是当朝权贵,不是三省宰相便是开国大将军,否则没人能有此殊荣。
行人皆避开,马前三丈方圆顿时留出一片开阔的空地,随着马儿缓慢的行走,空地也不停地变幻,不论走得快或慢,前方三丈内终是空无一人。
骑马的人确实是权贵,而且都是开国大将军,正是李绩,程咬金,牛进达三人。
昨日李世民忽然下旨流放李素,不日启程,今早又忽然将李素宣进太极宫,不知怎生处置,原本淡定的几位老将军顿时急了,他们不清楚陛下忽然召见李素是个怎样的信号,是凶是吉,而以李素那外柔内刚的熊脾气,若再顶撞了本已在气头上的李世民,下场肯定不是流放千里那么简单,斩首灭族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三位老将军听到消息后,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太极宫外,请求觐见李世民,无奈李世民此刻正在召见李素,宫门前的宦官自然连通禀都不敢的,三位老将军碰了个钉子,又不敢离去,在宫门前徘徊等候许久,直到两个时辰后,天色已近午,宫里还没传出诸如“推出去斩了”之类的凶信,三人渐渐放心,料想今日李素大致应该无碍,于是三人这才骑着马,慢悠悠地回家了。
寻常百姓识趣地避开了,可迎面而来的李道正并未避开,他牵着马,垂着头,对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也没注意到对面离他越来越近的三位老将。
马前三丈的空地,迎面忽然出现了一人一马,这情形就很突兀了,三位老将想不看到李道正都难。
骑在马上的三人只抬眼瞥了一下,并未在意,他们都不是仗势欺人的权贵,路不是自己的,谁都可以走,所以三人同时将马儿的缰绳稍微往旁边拉了一下,指挥马儿绕过李道正。
程咬金仍是没心没肺,一边拉着缰绳,一边笑道:“老夫懂相面,当年第一眼见到那小子就看出来了,他必非福薄之人,虽然说话做事很混帐,一生倒也有惊无险。”
李绩笑骂道:“你个不学无术的老匹夫,懂个屁的相面,信不信明我就把李淳风找来,你们当面聊聊如何相面,看看他怎么拆穿你。”
程咬金哈哈笑道:“当面聊俺老程也不怂,李淳风敢在老夫面前胡说八道,老夫定教他知道何谓真正的‘福薄’,一斧子把他剁了,他自然便‘福薄’了,这老神棍三年前领教过老夫的手段,如今远远见了我都绕道,好几次吓得钻进了死巷子,笑得老夫……咦?那不是李家娃子的老爹么?喂!李兄弟!”
程咬金向来大嗓门,当街这一声大吼,失魂落魄的李道正也被喊回了神,抬眼一瞧,却见程咬金骑在马上笑吟吟地瞧着他。
李道正自然认识程咬金的,这几年程咬金没事就去李家打秋风,从来不把自己当客人,在李家但凡遇到好物件了,二话不说打包带走,害得每次程咬金来之前,李素都会紧张兮兮地把家里的好东西先藏起来再待客,所以李道正对程咬金的印象很深刻。
见程咬金笑着招呼,李道正赫然抬头,勉强朝他挤了个笑脸。
然而,一旁的李绩乍见李道正,身躯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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