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紧不慢地抚了抚衣袖,仿佛刚才掀翻了茶水的人不是她一样。
“文槿,”李传应忍不住拔高嗓门,对着许氏怒道,“你这是做什么!”他的声音中透着质问。
“长辈跟前,如此没规没矩,没有教养……这茶不喝也罢!”许氏冷哼了一声,看着姐妹俩的眼神越发轻蔑不屑。
就为了这对无父无母的孤女,他们就拦着不让她回娘家,也不想想这对没福气的天煞孤星受得起吗?!
厅堂里的空气随着许氏的轻斥声冷了下来,气氛微凝。
端木纭皱了皱眉,她记忆中的大舅母许氏与自家虽然不说特别亲近,彼此之间基本的亲戚情分还是有的,但是,今日的许氏却如此尖酸刻薄,就好像是存心来找茬的。
“姐姐,你的裙子……”端木绯低呼了一声,蹙眉看着端木纭的裙裾。
今日端木纭下头穿了一条水绿色的百褶裙,此刻那琥珀色的茶汤在她的裙角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的茶渍,分外刺眼。
李传应眉宇紧锁,急忙招呼一个管事嬷嬷道:“还不赶紧带表姑娘下去换一身衣裳。”
端木纭又看了许氏一眼,眸光闪烁,似乎想通了不少事。
她云淡风轻地一笑,对着李羲、李传应和李廷攸道:“外祖父,大舅父,攸表哥,那我先失陪一会儿。”
端木纭从来不是那种会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人,直接就无视了许氏,带着紫藤随那管事嬷嬷离开了厅堂。
厅堂里一时寂静无声,丫鬟婆子一个个都不敢出声,手脚利索地把厅堂里的碎瓷片和茶水都收拾干净了,又重新上了茶水。
空气里,茶香袅袅,沁人心脾,然而,气氛却回不到之前的和乐了。
端木绯端着茶盅,慢悠悠地用茶盖移去漂浮在茶汤上的茶叶,怡然自得地饮着茶。
见端木绯完全没有起身给自己行礼的意思,许氏皱了皱眉,阴阳怪气地又道:“果然是无父无母、没人教养的扫把星,看到长辈都不知道行礼!”
李传应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眸底怒意汹涌,正欲再出声,却被李廷攸悄悄拦下了。
李廷攸对着自家大伯父好一阵挤眉弄眼,劝他稍安勿躁,心道:他这小表妹可不是什么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受气包!
端木绯慢悠悠地放下茶盅,抬眼看着坐在斜对面的许氏,意味深长地说道:“按规矩,晚辈向长辈行礼是理所当然的,但若对方不是长辈,自然也不需要行礼。”
这个小丫头言下之意就是不认她这个长辈了!许氏的脸色愈发难看,冷声道:“这么说,你是不认我这大舅母了?”
顿了一下后,她立刻又道:“端木四姑娘,既然你不认我是你舅母,我也就没你这个外甥女……来人,给我送客!”她不客气地直接下了逐客令。
厅堂里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下人们皆是垂首,没一个敢动手的,许氏是这宅子的女主人,但是这里还有李羲和李传应在呢,老爷子不发话,谁敢撵表姑娘啊!
在李廷攸的手势示意下,屋子里的几个下人如释重负地退了出去,只剩下了李羲、李传应、李廷攸、许氏和端木绯五人。
端木绯一脸无奈地说道:“大舅母莫要心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顿了顿,她就一本正经地问道,“大舅母可知道最近京里发生的大事?”
许氏被端木绯搞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答道:“不就是我们李家押送肃王上京的事吗?”
许氏自抵京后就被李羲和李传应父子俩下令软禁在李宅里,对于京城的事几乎是一无所知。
端木绯抿了抿小嘴,耐心地继续道:“大舅母想来还不知道前几日京卫大营提督孙明鹰率兵前往千雅园逼宫的事吧?这孙明鹰背后投效的对象正是肃王。”
端木绯有条不紊地把逼宫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许氏越听越是不耐,肃王与孙明鹰一党谋反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她正要出言打断端木绯,却听端木绯忽然转口道:“听说肃王与大舅母往来甚密!”
“我与肃王素不相识!”许氏顿时勃然大怒,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抬手指着端木绯的鼻子斥道,“你小小年纪,满口污言秽语!”这个小丫头竟然意图坏自己的名节!真是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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