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绯脚下的步子一顿,紧跟着岑隐进了那间厢房。
岑隐大步流星地在如兰身旁走过,一撩衣袍,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下了,姿态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那微微上挑的眼眸似能勾人心魄。
跪地的如兰根本看也不敢看岑隐,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额头和脸颊地涔涔落下,“滴答滴答”地落在了青砖地面上。
岑隐不愠不火地问端木绯:“可是此人叫走了大公主殿下?”
“正是她。”端木绯简洁地应道。
如兰急忙抬起了头,结结巴巴地说道:“督主,奴……奴婢不曾见过大公主殿下啊。”她圆圆的脸庞上写满了惶恐,面无血色。
上首的岑隐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抬手做了个手势,也没说话,小蝎已经知情识趣,冷声斥道:“督主什么时候叫你说话了?”
话音刚落,就见他出手闪电地在如兰的左肩上按了一下,“咯嗒”一声,下一瞬,如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左肩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耷拉了下去……
很显然,她的关节被卸了。
这一幕令端木绯不由绷紧了身子,两世为人,她又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她半垂眼帘,平复着心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祖父楚老太爷很少与她提及东厂,只在讲到东阳党一案时,唏嘘地说过,无论是东厂锦衣卫,还是勋贵朝臣,最终都是皇帝手中的刀,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这些年东厂权势滔天,人人畏惧,私底下自然也难免议论几句,比如连不可一世的锦衣卫指挥使都要听命于厂公,比如东厂的厂卫都是从锦衣卫中挑选了精干组成,再比如东厂尤其擅长缉拿刑讯,不仅有十八套刑具,还有十大酷刑令人毛骨悚然,相比下,这卸关节之法恐怕根本不足道也。
“督主饶命……奴婢……奴婢是见过大公主殿下!”如兰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叫声凄厉,可是屋子里的人都不为所动。
岑隐漫不经心地用右手抚了抚衣袖,手指白皙修长,如玉竹般节节分明,修剪得平滑有度的指甲透着淡粉色的光泽。
此刻,他方才缓缓问道:“本座问你,是谁让你给大公主殿下传话?”
如兰身子微颤,支支吾吾:“奴……奴婢……”
小蝎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毫无预警地再次出手,又卸了她的右肩。
如兰又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不慎咬破了舌头,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整个人以一种极为扭曲怪异的姿态跪在那里,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断了线的操线木偶般。
如兰的心防彻底被击溃,眼神涣散,颤声答道:“端木姑娘……是端木姑娘让奴婢去的!”她圆圆的脸庞上写满了惶恐之色,面无血色。
“端木”并不是一个常见的姓氏,满朝文武也就端木宪一人。
这次端木宪伴驾出行,仅仅只带了端木绯这个孙女,也就说是,如兰口中的端木姑娘十有八九指的就是“端木绯”了。
端木绯闻言先是有些惊讶地瞪大了杏眸,随后失笑,乖巧地没有插嘴。
岑隐淡淡地问道:“端木姑娘,你可认得她?”
端木绯摇了摇头,回道:“今日之前,我与她素不相识。”
说话间,她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如兰,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透着几分犀利,似乎想把对方看透似的。
如兰猛地抬头看向了她,惨白的嘴唇微颤,道:“你、你就是端木姑娘?……是你、是你就让奴婢去的!你救救奴婢!”她膝行着向端木绯爬去,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形容疯癫,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小蝎不客气地一脚踹向她的肩膀,随后右手一翻,指尖就多了一根长长的铁钉,寒光闪闪。
如兰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她也没想到一时贪财竟然落得如此下场,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咚!咚!咚!”
她一边磕头,一边喃喃道:“督主,奴婢没有说谎……一个翠衣丫鬟给了奴婢十两银子,说、说是端木姑娘让奴婢去给大公主殿下传句话……”
她看来仿佛是魔障了一般,嘴里反复叨念着“是端木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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