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练练(9/10)
那几位早已眼花耳聋牙齿松落,再不会大声笑言语的老人们,也没说什么,似闻铿锵玉碎声。
所以这位菖蒲河神由衷觉得,唯有这一百年的大骊京城,真真如醇酒能醉人。
好像一代代的年轻人,喝过多少酒水,大骊在庙堂,在沙场,就会有多少豪气。
一道细微剑光,一闪而逝。
在这灯火通明之地,神仙难料此剑光。
像那位菖蒲水神,就不曾察觉。
陈平安坐在距离小巷不远处的一处墙头上,收拢剑光入袖,单手托腮,有些笑意。
站起身,身形飘落在大街上,去见老侍郎董湖。
大骊皇宫之内。
皇帝陛下,太后娘娘,在一间小屋子内相对而坐,宋和身边,还坐着一位面容年轻的女子,名为余勉,贵为大骊皇后,出身上柱国余氏。
没有任何一位大骊文武官员陪同议事,就像只是一家人的闲聊。
余勉手持团扇,身体微微倾斜,靠着花几,帮着皇帝陛下轻轻扇风,由于屋子不大,今夜又没开窗户,暑气不小。
余氏是所有上柱国姓氏当中,相对最远离官场的一个,如今名义上,只管着大骊在地方上的所有官营丝绸、茶务。
相较于身边那个“婆婆”,余勉这位宋家的儿媳妇,实在是名声不显,甚至在朝廷里边,都没什么“贤淑”的说法。
至多是按例参加祭祀,或是与那些入宫的命妇闲聊几句。
宋和轻声问道:“母后,就不能交出那片碎瓷吗?”
不可混淆家事国事。而且大骊宋氏想要得到的,都已经是囊中之物,何必为了这么点小事,横生枝节。
留着做什么?毫无用处。
事实上,钦天监当时那边传来消息,顺带着送入宫中一幅正阳山过云楼客栈的山水画卷,摹拓下来,再交给他这位皇帝陛下。
宋和一看到那个陈平安当时做出的动作,就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是个不小的麻烦了。
妇人蓦然怒道:“天子之家的家事,什么时候不是国事了?!一国之君,九五之尊,这点浅显道理,都要我教你?”
她伸出一只手掌,按住案几,“他陈平安,身为大骊子民,从当年的一个泥腿子,撞大运,得了几袋子金精铜钱,买下落魄山,到后来建立宗门,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与大骊朝廷给过好脸色了,他甚至故意连那龙州地方,从督造署衙门,到州府刺史,郡守,县令,全部视而不见,有过半点往来吗?”
“落魄山建立宗门,甚至都可以不通过我大骊朝廷,害得我们大骊宋氏,都把脸丢到中土文庙去了!这就是他陈平安的诚意?!”
“呵,都能在一线峰祖师堂拉着竹皇喝茶了,落魄山这才过去几年,就敢这么放肆无礼了,再过个几年,是不是就要来这里喝茶了?陛下,你是打算让我帮他端茶送水?”
皇帝唯有苦笑。
而大骊皇后,始终低眉顺眼,意态柔弱。
她放下团扇,轻轻搁放,无声无息,从瓷盆里拿起一只柑橘,五指如葱,纤手剖黄橘,然后轻轻递给皇帝陛下。
其实妇人是不太中意这个儿媳妇的,太乖巧懂事,太逆来顺受,太锋芒内敛,简而言之,就是太像妇人年轻时候的自己。
可是这桩婚事,是先帝亲自安排,国师具体操办的,她如何敢说个不字?
妇人越说越气,一拍桌子,“宋和,你别忘了,我大骊崇武,是立国之本!”
她转头望向余勉,“你下去。”
皇后立即起身,敛衽告辞,再拿起那把团扇,宋和微微皱眉,就要去拉住她的手,女子手指微动,悄悄摇晃。
宋和会心一笑,不再拦着她离去。
妇人假装没看见儿媳妇的那个小动作,只是心中冷笑,狐媚子!真是比狐狸精更狐狸精了。
等到余勉一走,妇人立即不再是恼火万分的模样,脸色阴沉道:“别忘了和睦二字,这个陈平安是知道此事的,而且你觉得他是与从没见过面的你更亲近,还是跟当了多年邻居的‘宋睦’更亲?!更别忘了,在大渎祠庙之内,当是与侥幸活着返乡的陈平安,结伴而行之人,是泥瓶巷的宋集薪,是坐镇大骊陪的藩王宋睦,不是陛下!”
皇帝默然。
妇人笑道:“陛下你就别管了,我知道该如何跟陈平安打交道。”
大骊皇后余勉,缓缓而行在廊道中,身后不远不近跟着她的几位宫女,脚步轻灵,规规矩矩,但是谁都没有如履薄冰的神色。
余勉偶尔也会问些骊珠洞天的奇人趣事,皇帝陛下只会挑着说,其中有一件事,她记忆深刻,听说那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年轻山主,发迹之后,落魄山和骑龙巷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