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

第八百一十七章 刻舟求剑(4/7)

够喝,才会劝酒不停,让朋友喝够。或是不缺酒水的时候,劝酒是为多听几句心里话。

  可能每个老江湖,都像个酒缸,装满了一种酒水,名为“曾经”。

  到了彩衣国那处宅子,见着了杨晃和莺莺这对夫妇,陈平安这次没有喝酒,只是带着宁姚去坟头那边敬酒,再回到宅子坐了一会儿。

  离开宅子后,陈平安回望一眼。

  四十年如电抹。

  身在江湖,许多故人已去,唯有故事停留,就像一场场刻舟求剑。

  彩衣国胭脂郡内,一个名叫刘高馨的年轻女修,身为神诰宗嫡传弟子,下山之后,当了好几年的彩衣国供奉,她其实年纪不大,面容还年轻,却是神色憔悴,已经满头白发。

  今夜她坐在屋顶,喝过了一壶酒,酒壶搁放在脚边,摘下腰间一支自制竹笛。

  明月高挂,笛声呜咽。人生如梦,笛中月酒中身,醉不醉不自知。

  她后仰倒去,躺在屋顶上,抬起手,轻轻晃动手腕上的一串银铃铛,铃铛声里,好像有人路过心头。

  只是随着清脆悦耳的叮咚声,一去不留。

  她看了眼圆圆月,辛苦最怜天上月。

  梳水国的山神娘娘韦蔚,今天闷得慌,趁着大半夜没有香客,就坐在台阶上,从袖子里边掏出那本艳遇不断的山水游记,乐呵乐呵,百看不厌。

  可惜了,这本山水游记,山上书商竟然没有再版,也就没有让韦蔚期待已久的那些彩绘神仙图书页了,一旁祠庙陪祀的两位神女,陪着山神娘娘,其中一位,她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说了谆谆二字。韦蔚抬起头,疑惑不解,干嘛,你一个斗大字不识几个的,教我读书识字啊?

  ————

  一位宫装妇人,她身材矮小,却极有珠圆玉润的韵味,今天离开京城,重游长春宫。

  当年是被赶出京城,不得不在此结茅修行,故而所见所闻,处处是愁云惨淡,寒蝉凄切,花开再美也会倏忽凋零,如今再看,却是处处风景如画,赏心悦目。

  这位母凭子贵的大骊太后,如今是宝瓶洲一洲山河,当之无愧最有权势的女人。

  两个儿子,一位注定会名垂千古的大骊皇帝,一位是战功彪炳的大骊藩王,兄弟和睦,一起熬过了那场战事。

  至于谁是真正的宋睦,谁是宋和,重要吗?反正在她这边,只是曾经重要过,她还为此伤透了心,如今却是半点不重要了。

  藩王宋睦,在那大渎畔的陪都,除了少个皇帝头衔,与皇帝何异?连六部衙门都有了。该知足了,不可所求更多了。

  此次她莅临长春宫,除了几位随军修士的大骊皇室供奉,身边还跟着一位钦天监的老修士。

  此刻长春宫的太上长老,陪坐一侧。太后娘娘身后,只站着一位捧剑侍女模样的女子,身姿婀娜,却以本命水法遮掩面容。

  大骊没能挽留下曹溶,担任宋氏供奉,殊为惋惜。这位在旧大霜王朝山中隐居多年的得道真人,据说是那白玉京三掌教的嫡传弟子之一,是北俱芦洲清凉宗贺小凉的师兄,曹溶在老龙城和陪都战场,多次出手,极为瞩目。

  再就是那个白骨剑客蒲禳,一位来自倒悬山师刀房的女冠,都未能被大骊招徕,战事结束,就悄然离去。

  一座宝瓶洲,在那场战事当中,奇人异士,层出不穷,有那群鱼跃龙门之大千气象。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山上神仙,与皇帝陛下关系平平,却对那座陪都颇为亲近。

  至于那些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南方旧藩属,她还真没放在眼里,只是眼前,她有个近忧。

  崖畔凉亭,管着钦天监的老人,此时就在与太后娘娘说那一国武运流转之事。

  她听得直皱眉。

  主要是大渎之南,陆续出现了几位九境武夫,既有成名已久的远游境宗师,也有几个横空出世的崭新面孔,此外一些个年纪轻轻的炼神三境武夫,大骊刑部都秘密记录在册,姓名籍贯,师传,山水履历,都有详细记载。

  反观大渎北方,尤其是大骊本土武夫,如果只说表面事,那么在最近二十年之内,就显得有些乏善可陈了。

  大骊钦天监,对此苦笑不已。

  绝不仅仅是因为宋长镜当年凝聚一洲武运在身,更大问题,是出在了旧骊珠洞天那边,一个名叫落魄山的地方。

  哪怕除去那个不可理喻的山主陈平安不谈,化名“郑钱”远游各洲的弟子裴钱,已经九境,此外大管家朱敛,种秋,卢白象,魏羡……哪个不是武运在身的宗师。

  何况小镇那间杨家铺子,还有一对不容小觑的师姐弟,小名胭脂的女子苏店,以及桃叶巷出身的石灵山。师姐是金身境瓶颈,师弟已经是远游境武夫。可是按照大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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