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

第九百九十五章 有限杯长少年(7/9)

是个快要被掏空的壳子,可瘦死骆驼比马大,比起一般的殷实人家还是要好上许多。由俭入奢易,只需看几眼身边有钱人是如何过有钱日子的,一学就会,由奢入俭难,李深源的那个家族,就是如此,几乎所有习惯了大手大脚的长辈,这些年每天都在怨天尤人,不然就是想着捞偏门财,但是偏门财哪里是那么好挣的,被州城里边那些行家里手坑骗了很多次,甚至还有做局骗婚的,李深源的一个伯伯,就落了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刘羡阳笑道:“你选择走出家门是对的,再不自救,不与家族做个切割,这辈子就算完蛋了。”

  走投无路的少年笑容苦涩,他的想法很简单,只希望成为龙泉剑宗的记名弟子,再回去收拾那个烂摊子。

  否则他在家族里,人轻言微,又是晚辈,所有道理都没有道理。

  刘羡阳站起身,“行了行了,别苦着张脸,随我上山去吧。”

  李深源惊喜道:“是徐仙子愿意收我为徒了。”

  既然有了抢徒弟的心思,刘羡阳就开始使坏,给徐师姐下眼药了,“她觉得你小子资质太差,关键又不是个剑修胚子,她却是一峰剑仙,开山弟子当然得是剑修,我在山上好说歹说,才说服她这个宗门掌律,准许你上山修行,所以不是去煮海峰,而是犹夷峰,先给一位德高望重又英俊潇洒且才情无双的大人物,当个不记名弟子,能否登堂入室,侥幸成为此人的亲传,就看你以后的造化了。”

  李深源有些失落,可毕竟不是那个最坏的结果,无需就这么白跑一趟,打道回府,少年跟着刘羡阳离开屋子,好奇问道:“刘宗主,能否冒昧问一句,犹夷峰是哪位剑仙的道场?”

  李深源之所以执意要与徐小桥拜师学艺,是因为少年曾经在州城街道上,见过这位神色和蔼的仙师,觉得她是个好人。

  刘羡阳将手中那盏油灯交给身边的少年,微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深源手持油灯,停下脚步,呆滞无言,只是不忘伸长胳膊护住那盏灯火。

  刘羡阳正色道:“我会带你一路徒步走去犹夷峰,山中风大,若是灯火灭了,就说明你我没有师徒缘分。”

  少年霎时间绷紧脸色,紧张得额头渗出汗水,立即解开衣衫,将那盏灯火护在衣衫内,以避山风。

  之后李深源小心翼翼,跟着这位刘宗主一起沿着山路走向那座犹夷峰,若是遇上迎头风,少年便在山路上倒退而走。

  山中确实风大,经常可以见到枯松倒在涧壑间,风起波涛如舂撞,再加上犹夷峰不比山道坦途的祖山,小路尤为曲折崎岖,刘羡阳当得走得闲庭信步,可怜少年就走得,再加上一些跨水道路,或是长满苔藓的狭窄石梁,不然就是一棵枯松作为独木桥,李深源行走其上,如履薄冰,如果不是学那只怪书上的访仙求道,一路徒步赶来龙泉剑宗,习惯了跋山涉水,否则别说行走时护住灯火不被山风吹灭,恐怕光是孑然一身的登山,早就体力不支了。

  刘羡阳在半山腰停步,让已经头晕目眩的少年略作休歇,养足精神再继续登高。

  在这之前,刘羡阳脚步时快时慢,偶尔提醒几句身后少年注意呼吸的节奏。

  此刻刘羡阳笑道:“不用那么紧张,你已经走了大半路程。”

  李深源嘴唇干裂,心情并不轻松,行百里者半九十。

  刘羡阳双手负后,微笑道:“世间无穷事,桌上有限杯。年年有新春,明年花更好。”

  见少年不捧场,刘羡阳只得问道:“你觉得如何?”

  “刘宗主即兴吟诵的这首诗,寓意很好,有那夫子自道的味道,就是……不押韵,不合诗律体格,而且有……櫽括体的嫌疑。”

  “评价得这么好,以后别评价了。”

  之后两人继续登山,临近山顶时,李深源突然一脚打滑,摔倒在地,油灯滚落在地,灯火熄灭。

  少年呆呆坐在地上,不知是心神疲惫至极,还是措手不及的缘故,一时间都顾不得伤心。

  刘羡阳蹲在一旁,笑道:“事实证明,你与此峰确实没有缘分。”

  李深源的跌到和失手,当然是刘羡阳有意为之。

  嗯,此峰名为煮海峰。

  自家犹夷峰在别的地儿。

  李深源将那盏油灯默默捡起,用袖子仔细擦拭一番,递还给刘宗主。

  一交出那盏油灯,少年霎时间就泪流满面了。

  这一路辛苦登山,少年护着那盏灯火,就像怀揣着一丝一缕的希望,灯火既灭,少年的希望就彻底没了,但是不同于先前走来龙泉剑宗,被拒之门外,少年犹不认命,心有不甘,始终不愿意就此离去,等到今夜登山至此,是自己摔了油灯,少年就像终于认命了,而且再没有那么多的不甘。

  山顶那边,一直在默默观察少年的徐小桥,忍不住以心声与刘羡阳说道:“刘宗主,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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