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四章 飞鸟回掌故(6/9)
在维持小镇旧习俗“一线不坠”以及引入新风俗这一块,骑龙巷的贾老神仙,是立下不小功劳,有过很大贡献的。
前些年小镇的红白喜事,不管贫富,只要有街坊邻居邀请,贾老神仙几乎都会到场帮忙,从头到尾,事事极有章法,久而久之,骑龙巷那边出了个贾道长、老仙师,名气越来越大,就连州城那边,都喜欢喊贾老神仙过去镇场子,操办各种红白喜事,一来二去,贾老神仙有无登门,就成了处州城比拼家门声望的一个标杆,何况贾老神仙不求财,家底殷实的富裕门户,给个大红包,照收不误,贫寒困苦之家,老神仙只是吃顿饭,喝个小酒,也从无半句怨言,之后再有邀请,老神仙一样愿意登门。
小镇这些年每年正月初一,老人走得多,所以何时放鞭炮燃放爆竹的具体时辰,也是贾老神仙在年三十晚上,走门串户问夜饭时,经常被问及的问题,甚至州城那边还会专门有人在年关时节,就赶来小镇的骑龙巷,与老神仙请教此事,免得误了迎新吉时。
正是贾老神仙的解释缘由和带头作为,使得槐黄县和处州城,这些年逐渐有了个新习俗,因为才知道原来二月二还是土地神诞辰,按照老神仙的说法,传闻外乡民间早有祭社习俗。在老百姓心目中,各路山水神灵和州郡城隍老爷们,虽说神通广大,庇护一方风土,可脾气难免有好有坏,而且往往庙宇深沉,大殿内供奉的金身神像,高大威严,容易让人望而生畏,那么作为福德正神、却官品最低的土地公,就是最让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亲民官了。因为土地庙,多与民居杂处,甚至有些“土地庙”就只是路边凿个石像而已。于是在贾老神仙的带领下,信这些的家家户户,就养成了这天为土地公“暖寿”的习惯,与纸钱铺置办衣物、车马和宅子,抬到土地庙那边烧香祭祀,敲锣鼓,放鞭炮,很是热闹。
在压岁铺子这边,发现石柔和周俊臣也在吃龙须面,而且还是小哑巴下厨,石柔邀请落座,陈平安也不客气,就多吃了一碗。
返回落魄山,各忙各去,暖树要洒扫庭院,小米粒要和景清一起去巡山,陈平安只看到仙尉坐在门口的竹椅上,说大风兄还没起床呢,陈平安就去宅子里边敲门,睡眼惺忪的汉子打开门,弯腰扒拉着靴子,跟山主抱怨不已,说好不容易做了个好梦,今晚续不续得上都难说了。
陈平安就带着郑大风一起登山,来到山顶,因为集灵峰要高出天都峰,凭栏远眺,能够望见东边炊烟袅袅的小镇。
陈平安和郑大风一起看着小镇那边。
只是一个看小镇旧学塾,一个看那杨家药铺后院。
郑大风扯了扯领口,轻轻叹息。
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
如今小镇熟人没几个人了,就连黄二娘的酒铺都搬去了州城,多半是为了她儿子的求学,以后可以参加科举,能够金榜题名。
郑大风问道:“听说你打算去当个开馆蒙学的先生?”
陈平安笑着点头,“已经找好地方了,现在连靠山都有了。”
郑大风好奇问道:“靠山?何方神圣?”
陈平安说道:“洪州南边的郓州地界,水神高酿,刚从白鹄江上游的积香庙搬迁过去。”
郑大风哑然失笑,听说过这位河神老爷的鼎鼎大名,简直就是如雷贯耳,一条凛凛铁骨担道义,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不过郑大风揉了揉下巴,听说铁券河下游的白鹄江,那位水神娘娘,在那山上可是有个“美人蕉”的绰号,仰慕已久。
陈平安说道:“龙尾溪陈氏聘请的那拨夫子,很快就要离开槐黄县城了。以后的学塾夫子,就只能通过县教谕选人聘任了。”
郑大风斜靠栏杆,懒洋洋道:“说实话,我要是那些都算名动一国的硕儒,跑来这边给一帮孩子开蒙教写字,也会觉得憋屈。也就是龙尾溪陈氏开价足够高,除了每个月的一大笔俸禄,陈氏家藏的善本书籍年年送,不然谁乐意来这边,确实太大材小用了,关键是这么些年传道授业,教来教去,都没能教出个进士老爷。”
估计龙尾溪陈氏如此卖力,当年除了看好大骊朝廷,必须与大骊宋氏示好,也有一份私心,心存侥幸,希冀着自家学塾里边,能够冒出几个类似陈平安、马苦玄和赵繇这样的人物。哪怕不说有两人,只要有这么一个差不多际遇和成就的,龙尾溪陈氏就算赚到了。
要知道新学塾中一位老夫子,是昔年宝瓶洲中部极负盛名的数国文坛宗主,这位皓首穷经的老夫子,耗时七年之久,终于撰写出一部注疏名著,越一岁而刻成,春正月,是岁德星见于夜空,熠熠生辉,远胜往昔,以至于白昼可见此星。这可不是什么以讹传讹的传言,而是各国钦天监有目共睹的事实。
按照民间的说法,文昌帝-->>